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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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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

院子上空還飄著陣陣洪亮的呼嚕聲。

季睿:“......”

雖然, 通過每月進宮的探望,季睿也能看出他爹有些頹廢,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, 季睿也不勉強他快速變成那個叱咤戰場的威武大將軍。

之前, 偶爾季定邦努力擺出笑臉逗自己開心,還看得季睿有點心酸,哎,誰知道,他爹那樣高大雄/偉一漢子,內心卻是個柔弱的呢。

季睿也只能在他每次進宮時多陪他玩玩,希望他能開心些,早日看開點, 人生有什麽大不了的呢, 你說是吧?

只是,季睿怎麽也沒想到在宮裏還人模狗樣的爹,背地裏居然過得如此消極頹廢, 都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程度。

看著躺在長公主府主院院子裏,爛醉如泥, 呼嚕震天的人。

柳嬤嬤:“......”

尤其在聽見季睿說:“嬤嬤, 我爹好像餿了誒。”

柳嬤嬤:“......”

臉色更難看了。

當爹的在兒子面前這幅模樣, 簡直不像話。

而且....

你要醉回你鎮國公府醉去, 跑公主府院子裏撒什麽癡!

季睿捂著鼻子跳開了點, 倒不是他嫌棄自己親爹, 而是真的太臭了, 簡直跟在垃圾堆裏生活了一年似的, 什麽味道都有,旁邊有潔癖的知琴都顧不上尊卑, 直接用帕子捂住鼻子了。

“你們兩人,帶將軍下去休息。”柳嬤嬤隨手點了兩個公主府的護衛。

兩個護衛立刻上前,一起用力竟然還有些擡不動死沈死沈的醉漢,季睿趕緊又叫了人上去,“四個人一起吧,別把我爹摔著了。”

四個孔武有力的護衛一起才把人穩穩擡起來,季睿見他們擡著就往隔壁鎮國公府走,不忘叮囑一句,“對了,別讓我爹知道我已經見過他了。”

哎——

既然以往都會打扮一番再進宮,想來他爹是不想讓他瞧見自己這幅模樣的。

季睿能理解,也尊重一個當父親的最後的驕傲。

而且.....

既然還知道在兒子面前保留一點面子和當父親的驕傲,那就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。

想到什麽,季睿眼神一動,看護衛擡著人走了,他又對周圍的人特意叮囑一遍。

“你們也把嘴閉嚴實了,別透出風聲。”

聽到季睿專門強調一遍,柳嬤嬤板著臉都不由一柔,欣慰地想,她的小郡王果然最是貼心懂事的孩子了。

哼,姚少傅是怎麽狠得下心告孩子狀的。

“反正就算他問,你們說沒有就是,我爹很好騙的。”季睿小手一背,嘆氣望天,“我爹這麽單純可怎麽辦喲。”

柳嬤嬤:“......”

嗯,人無完人嘛,有些些說話不著調的小缺點也是正常的。

季睿可不知身邊親近之人的腹誹,他安排好親爹的事,就興致勃勃地看向柳嬤嬤,“嬤嬤,禮物都裝好了吧,我現在就去看看祖父、兩位叔叔還有幾個兄弟。”

剛回來肯定要去長輩那邊打個招呼,以後才好隨便出去浪......咳,是出去見識下盛京城的風貌。

柳嬤嬤點頭,笑道:“老奴早就備好了,讓小全子和小祿子帶上東西跟您一起過去就成。”

“辛苦嬤嬤了,你把事情交給知琴知書她們辦吧,你早點去歇著,忙裏忙外的都累壞了。”季睿還不忘關心知琴他們一句,“你們也是,隨便收拾一下就歇著,反正還有些日子呢,慢慢收不著急。”

“知道了小郡王,您就別操心奴婢們了。”知琴眼底帶著暖意,催促道:“趕緊去看望國公爺他們吧。”

“行吧行吧,哎,你們都開始嫌我嘮叨了。”季睿搖頭,小手背在身後,小大人一樣嘆道:“以前還誇我可愛來著。”

噗——

院子內的人都被他逗笑了。

大家從宮裏帶出來的惆悵情緒似乎也被這一笑驅散了。

“小全子,小祿子,帶上東西跟我走。”季睿小手一招,然後大搖大擺地往隔壁走去。

“誒,奴才得令。”小全子喜慶洋洋地高喊一聲,和小祿子每人手提兩大包跟上季睿身影。

季睿邊走邊打量兩府景觀,比起皇宮少了些華貴精美,但在布置上也別有一番特色。尤其鎮國公府這邊,可能是武將之家,處處透著股幹練豪爽之氣,就是有些過於空曠了些。

季睿還以為,比著祖父和親爹一出手就是那種大手筆來看,家裏大概也是奢侈富貴之風,沒想到,如此粗獷豪邁。

季睿一邊看一邊走,心情很是不錯。

皇帝舅舅他們過兩天就去別宮避暑了,既然是避暑,那不得至少待個兩三月再回來啊。

要是沒啥要緊事,說不得還要待到入冬,泡個早冬溫泉再回來呢。

當然後面是季睿的奢望,要是那樣他就能在宮外多逍遙幾日。

而鎮國公府這邊,也很快得到消息,季睿從宮裏出來了。

這還是季睿第一次回府上呢。

季遠正在自個兒院子裏當個閑翁,心血來潮拿著把鋤頭在院子裏鑿土,很快堆砌的小土堆旁邊還擺著一捆翠竹苗苗。

聽說以前最喜歡逮著他‘罵’的陳禦史家就中了一大片翠竹林,別人還曾給他個雅稱‘清居竹翁’。

呵呵。

上次在街上喝個茶,正巧碰上那姓陳的老不死的。

陳禦史看見季遠就鼻孔一哼。

氣得‘修身養性的’季遠當場一拍桌子,和陳禦史對罵了一盞茶功夫。

季遠:完敗!

陳禦史大手一背,帶著勝利者的瀟灑自信而去。

回到家,季遠就把兩個兒子叫到跟前,剛要對著屁股踹上去,兩兒子就哇哇大叫著躲開了。

“老爹又咋了?”

“您不是說要修身養性,不發火揍人了嗎?”

季遠一腳踹空,隨手操起掛在墻上的寶刀,寶刀出鞘,寒光凜冽,“老子也不想揍你們啊,可老子在外面喝個茶還被人指著鼻子罵,全是因為你們那些個不成器的兒子,老子不揍孫子,揍兒子成吧?”

“啊啊啊,看刀!”

“老爹刀下留情啊。”

“要出人命的老爹啊啊啊。”

那天季遠院子傳出一陣慘叫聲後,沒多久,鎮國公府就是一陣雞飛狗跳,那些個調皮搗蛋的小子被親爹親叔逮著狠揍了一頓。

這兩天鎮國公府如此安靜,還是因為那些個小公子剛挨完一頓狠揍,有的還躺床上養傷,有的在老實做人中。

而季遠也不知在賭哪門子氣,聽說了陳禦史家種了一片翠竹,也說要種竹子,還要長得比那老不死家的更好。

剛挖好一個坑,季遠就聽老管家急急進來稟報,季睿回來了。

“啊?”季遠還有些傻眼。

聽錯了吧。

季睿不是我那個養在宮裏的孫子嘛。

出宮哪有那麽簡單。

老管家:“國公爺,是真的,剛才有人看見季睿少爺進長公主府了。”

“真的?”季遠先是一喜,接著就皺起眉頭,“怎麽都沒提前放出個消息,難不成....出事了?走走走,快去看看。”

按理說,以傳聞中明熙帝對季睿的喜愛,要出宮來玩兩天的話,再怎麽也會提前讓太監出來給季府說一聲的。

沒有提前通知,要麽是季府惹了他不快,要麽是....出宮的人惹了他不快。

季遠由於擔心,腳步都變得更快了,身後的老管家剛想提醒“國公爺您先吧鋤頭放下再說啊”,可季遠已經幾個箭步沖出院子了。

老管家搖搖頭,餘光又不經意間掃到一個大坑。

“......”

呃,國公爺這是準備拿來種竹子還是埋竹子啊。

這頭,季睿越走,越發現鎮國公府有點過於安靜了,除了有幾個巡邏的護衛經過,一看就是上過戰場的,見了季睿只是神色微動,然後默不吭聲地朝他抱拳行禮,接著就繼續巡邏去了。

看著那些身姿挺拔,形容肅靜的護衛兵,季睿眼底閃過一抹微光,以小見大,北境季家帶出來的兵應該都不錯。

除了護衛,就是幾個路上遇見的家仆,而這些家仆仔細看,竟然都是有些身體殘缺的人。

季睿面色又是一動。

這些家仆跟護衛一樣,也是安靜得很,見了季睿就退避到路邊,低著頭等他走過去了再繼續自己的路和事兒。

季睿:莫非,上過戰場的都格外喜靜?

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這些印象影響,季睿又看看沒啥綠植,除了有些嶙峋怪石就是一大片空曠地勢的鎮國公府。

呃.....

奇怪,這裏處處透著點奇怪。

這麽一打量,季睿就發現府內這些布局不太和諧,之前還只當是武將粗獷,不在意這些小細節。

可如今再看,有些地方空曠得讓人心涼,似乎還留有當初豪華景致的殘痕。

隨之想到些什麽,季睿突然雙手捂臉,小嘴大張。

難不成....

鎮國公府都沒落到這個地步了?

也是。

不然誰家府上這麽空蕩蕩的,護衛家仆臉上修寫著‘別惹我,讓我靜靜’的滄桑大字。

一想到,鎮國公府都‘窮’成這樣了,祖父和爹爹還定期送些好藥材進宮,他每年生辰更是大手筆,都是送一大箱子寶貝。

所以,季睿一直都以為鎮國公府也就是失勢了,至少生活還是很富貴的。

對了。

他爹過得那麽消沈失意,大白天還醉得不省人事,到他面前不也要拾掇一番,裝得人五人六的,把他都瞞過去了。

那以祖父和爹爹的性子,怕他小小年紀就操心,不能在宮裏快活玩耍,肯定是強撐著面子也要瞞著他,在他面前裝出‘家裏雖然沒落了,但超有錢’的假象。

那..那些子寶貝,怕也是鎮國公府掏家底的東西了。

鎮國公府整個就像是空曠的大院子裏,孤零零矗立了幾座看著......季睿捂住嘴巴。

天啊。

那幾座原本看著還算古樸大氣的住宅,一細看,墻有裂縫,屋脊有斷痕,瓦片更是有不少碎掉的。

有一處還有幾個家仆在慢吞吞的補上新瓦,只是這幾個家仆一樣身上多少都有點戰場上留下的後遺癥。

那些新瓦季睿瞟了一眼,嗐,什麽新瓦啊,上面還有不少沾著舊塵,指不定是從哪個富貴人家‘買了’人不要的東西。

恰在這時,院子裏一股帶著夏氣的風刮過,卷起季睿衣服,熱風撲在臉上,季睿一顆心卻拔涼拔涼的。

如今鎮國公府哪哪都像寫著一個醒目大字:窮。

所以,當季睿看著許久不見,一出場就拿著把鋤頭,灰頭土臉的,粗布麻衣還沾著泥土,臉上寫著‘驚慌’兩字的祖父季遠時。

季睿瞳孔地震了。

他祖父....居然...已經窮到自己種菜吃的地步了嗎?

季遠一沖出來就見孫子季睿長得白白胖胖,打扮精神鮮亮,乍一眼看去還不錯,過得挺好的樣子,就是再一定睛細看....

“哇啊——”季睿毫無預兆地哭喊一聲,“我的祖父啊。”

這一聲哭嚎嚇得季遠鋤頭都拿不住了,手腳無措地正要上前問季睿怎麽了,季睿已經哇哇叫著朝他撲過來,一把抱住‘被他發現窮困潦倒,而顯得像個孩子一樣無措’的季遠。

季遠看著抱住自己大腿嚎的小孫子,擔憂的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問起了。

季睿:“哇啊——祖父你受苦啦。”

季遠:“?”

這孩子是不是哭傻了。

在宮裏受了委屈的不是他自己嗎?

啊,難不成是之前的事?

季遠焦急的神色一頓,渾濁不少的老虎眼都不由泛起柔軟來。

就覺得這個出生後,一直養在皇宮,長這麽大也只見過三四次面的小孫子,簡直比那些養在他跟前的臭小子們,貼心太多了。

以往那些小子鬼哭狼嚎的只讓季遠心煩,恨不得把兩兒子逮著揍一頓。

可今日,季睿抽著鼻子,眼淚珠子都跟不要錢似的掉,哭得跟個小姑娘似的,還挺好看,雖然也嚎吧,但不刺耳,而且還要哽咽著,用小手拍拍他。

“祖父.....您.....太辛苦了。”

“以後....不用......我.....我.....保護您哇啊啊啊。”

考慮到祖父比較強的自尊心,季睿把到嘴邊的‘我養家’給咽了回去,反正他這些年得到的賞賜,還有祖父爹爹送進宮的都不少,幾輩子都花不完。

嬤嬤平日裏那態度也不難看出,他娘也留下不少錢財。

他季睿不差錢。

養個家還是能行的。

而季遠聽得虎軀一震,一顆鋼鐵般強悍的心猝不及防地化作一片軟泥了。

所以....

當季老五和季老七聽聞季睿回來了,一個開心就跑過來見見素未謀面的小侄兒,聯絡下叔侄感情,比劃比劃拳腳看他筋骨結實不結實時。

卻不想就看到了,他們老爹蹲在一個小孩面前,有些笨拙地給他擦淚,語氣無奈,溫柔得像個假爹。

“別哭了別哭了,再哭下去,祖父都心疼壞了。”

季老五和季老七:“!!”五官直接裂開了。

差點就要指著季遠背影大喝一聲:大膽妖孽,敢上我爹的身,速速退去!

季睿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,只是一時受到的沖擊大了點,嚎了兩聲就差不多了,這時,餘光正好掃到斜前方又來兩人,他就探出腦袋看了看。

哦,這體型,這氣質,應該就是我那兩個叔叔了吧。

就是....

季睿很疑惑,怎麽兩個叔叔一臉被雷劈了的樣子。

順著季睿的視線,季遠也看到了季老五和季老七,然後一看到兩人神情,季遠就瞇了瞇眼,鼻子噴出一道氣息,剛要呵斥像個傻子站在那幹嘛。

誰知季老五和季老七就很敏銳地齊刷刷往後一蹦,雙手擋在胸前,一副防禦姿態。

配上他們驚恐又迷惑,迷惑又悚然的表情,那真叫一個....刺激!

季睿都懷疑,這兩人不是祖父親兒子,鎮國公府五爺七爺,而是剛潛進來的小偷倒黴撞見了主人。

“五叔好,七叔好。”季睿很乖巧地打招呼,他也頭一次見兩位叔叔,分不清誰是誰,反正一起招呼兩人準沒錯。

只要他兩回應了就能分出來了。

但是.....

季老五季老七還處在剛才受到的刺激中,一時半會兒的腦子有些轉不動。

剛才季遠輕哼一聲能讓他們那麽迅速而又敏捷地閃躲開,也不過是多年下來養成的身體本能反應。

他們腦子還在宕機中。

季睿:“?”

季遠看著兩糟心玩意兒傻了吧唧的樣子,嘴角猛抽了一下,忽然彎腰一把抱起季睿,季睿也是被人抱慣了,順手就圈住季遠脖子。

這還是季遠時隔多年再次抱孩子,他沒抱過兒子只抱過女兒,第一個孫子出生後,因為稀罕也舉脖子上騎過木馬,後來.....

孫子多了,還都是鬧騰得不行的皮小子,比他們的老子小時候還皮糙肉厚不怕揍,季遠嫌都嫌不過來,別說抱了。

季睿倒沒覺得什麽,就感嘆,他祖父雖然看著頭發白了很多,但手臂還很有力,他坐上去,感覺肌肉都是/硬/邦邦的,仿佛積蓄著無窮的力量。

種地都可惜了,怕是讓他祖父上戰場還能殺個來回不帶歇口氣的。

“祖父的懷抱好有安全感哦。果然不愧是我祖父,大盛朝最牛的大將軍,大元帥,嚇得那些敵人都不敢再冒犯我們大盛。”季睿這嘴天生的,甜起來能要人命,甜蜜話張嘴就來。

明熙帝那樣的人都能被‘甜’到迷糊,何況是糟心兒子皮孫子一堆的季遠。

“祖父好厲害。”季睿圈著人脖子,在季遠被突如起來的甜嘴弄得有些呆楞時,季睿彩虹屁輸出都不帶停歇的。

“祖父威武,我有一個您這樣的祖父簡直是太幸福了。”

“以後誰敢欺負我,我就說我祖父是季遠,超級厲害的,肯定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。”

季遠有點飄了,嘴角也有些壓不住了。

“祖父您就是我心裏的大英雄。”

季遠....季遠嘴角那是徹底壓不住了。

“我季遠的孫兒誰敢欺負。”季遠豪放洪亮的笑聲差點掀翻鎮國公府,“我孫子就是在盛京城橫著走也沒人敢說一句,有我給你撐腰,誰都不用怕。”

一旁的老管家:“......”

哎——

論寵孩子沒底線的人都有誰,他們國公爺肯定在榜。

老管家又看一眼長大了些的小郡王,以前還在繈褓中時,就長得格外精致白嫩,如今一看,更是漂亮得像個小仙童,周身氣質貴而不俗,華而不虛,是只有皇家人才養得出來的矜貴不凡。

老管家也見過當今幾位皇子,小郡王和他們站一塊兒絲毫不遜,還難得地多了些孩童的天真灑脫。

看了大半輩子的人,老管家眼力還是有點的,不得不感嘆,還得是長公主,提前就打算好把小郡王送進宮裏撫養。

要是跟在國公爺身邊,或是二爺身邊.....

老管家:“......”

氣質氣度這塊先不談,他覺得,很可能鎮國公府要多一個囂張跋扈的紈絝子來。

國公爺當初寵溺女兒,寵得小姐任性跋扈,那時候還有大爺在,好歹沒寵得....哎,這些也都過去了。

但二爺....

在老管家看來,真寵起孩子來怕是比國公爺還沒分寸。

小郡王可是長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脈。

老管家在一旁看著國公爺臉上並不陌生的寵溺神情,只在心裏搖頭嘆氣。

而季老五和季老七剛回過一點神來,就又被自家老爹笑出一朵花的樣子給嚇得裂開了。

尤其是聽到那句“盛京城橫著走.....”

季老五和季老七真想請個道士來給老爹驅驅邪了。

之前說惹是生非打斷腿的老爹去哪兒了?

旁邊其他人是如何紅紅火火恍恍惚惚,季睿不得而知。

摟著自家祖父的脖子,季睿一雙大眼睛亮晶晶,閃爍著名為“崇拜”的璀璨光芒。閃得季遠差點原地起飛,太飄了。

“祖父,你給我撐腰,我也給你撐腰。”季睿小手拍拍自己,很驕傲道。

別的不說,窩不差錢。

所以祖父你放心,餓不到你的。

季遠不知他心裏所想,想他堂堂一國公,聽到小孩兒說給自己撐腰,一時不覺好笑反而鼻子一酸,有點感動。

祖孫兩背影很是親親蜜蜜地離開了。

老管家看一眼仿佛已經丟了魂的五爺和七爺,嘆息一聲,又想到整日喝得爛醉,頹廢的二爺,再嘆息一聲,視線掃到破爛空曠的庭院,想到是為什麽才變成這樣的,再再嘆息一聲。

鎮國公府,怎麽就走到這個地步了呢。

老管家心情覆雜地搖搖頭,轉身去處理剩下的‘該補補,該換換’的善後工作了。

而季睿被祖父抱去他的院子,正好看到了剛才季遠忙活了半天挖的大坑。

季睿:“......”

察覺到小孫子目光,季遠也跟著看到自己挖出的大坑,他輕咳一聲,“那啥,祖父聽說翠竹長出來很好看,閑著也沒事就自己動手種植一片出來。”

翠竹苗苗季睿看見了,當然,擺在翠竹苗苗旁邊那些菜苗苗,季睿也看見了。

果然。

祖父真到了自己種菜吃的....

“反正種竹子也是種,這麽大一片地就順便種幾窩菜。”季遠以前在北境,看著平民老百姓在院子裏種點小菜,長成後綠油油的,不比那些竹子好看?

所以,光種竹子多可惜。

季睿卻點點頭,表示,我懂我懂。

那個大坑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‘埋人的’,可見根本沒有經驗。而他祖父渾身上下沒一處與‘賞竹’那種雅趣有關聯,說來說去......

種竹子什麽的都是掩飾,種菜才是重點吧。

等季睿被抱進主屋,看到房間堪稱簡陋的擺置,除了墻上掛的寶刀看起來價值不菲外,連個多餘的花瓶都沒有。

還記得他在繈褓中時,哪怕眼神還不夠靈光,隨處一瞥,擺的都是精致華貴的寶貝兒。

那時候他腹誹呢,祖父和爹爹真是壕無人性。

可如今呢。

想到他每年生辰送進宮的幾大箱子寶貝,裏面最不缺的就是價值昂貴的擺件兒。

難不成都是....祖父從家裏一點點摳出來的?

季遠剛抱著人坐下,拿起茶壺要倒茶,發現茶壺空了,正要叫人來添水,想著家裏老仆大都行動不便,這幾天還一大半人都分去各處修修補補了,他這院子就沒留兩個人,一來一去還要耽擱時間,他又沒有用丫鬟伺候,季遠想了想幹脆自己起身去裝一壺水好了。

“睿哥兒你先坐好,祖父去拿一壺熱水過....”季遠一低頭就恰好對上季睿一雙飽含感情的眼睛。

小孩兒眼睛純澈,一眼能看到底。

季遠虎軀再次一震,內心大受撼動。

雖說睿哥兒很小的時候就進了宮,見面次數更屈指可數,他每年除了送點小東西進宮,也沒能力做其他事了,沒想到....睿哥兒對他感情還能這麽深。

果然,血緣是騙不了人的啊。

一時間,祖孫兩都用‘飽含覆雜感情’的目光憐惜對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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